扎克伯格专访：错误不可避免 但类似错误不能再发生

Facebook上周承认，数据分析公司Cambridge Analytica在2016年美国总统大选前违规获得了5000万Facebook用户的信息，并成功地帮助特朗普赢得了美国总统大选。

该事件曝光后，Facebook遭到了用户、业界和监管者的强烈指责，不仅遭到了投资者的集体诉讼，也遭到了多个国家监管部门的调查。另外，在过去的一周，Facebook股价一路下滑，市值损失了500多亿美元。

以下为媒体对扎克伯格的采访剪辑：

记者：我们开门见山，谈谈你今天发表的那份声明吧。

扎克伯格：好的。这是一起辜负了用户信任的重大事件。对此，我们高层要承担责任，并确保此类事件不再发生。对于该事件，我们可以分成几个部分。首先，我们要确保将来开发者不能再获得更多的数据。积极的一面是，2014年我们已经对平台进行了重大调整，对第三方可以访问的数据进行了限制。

这是非常重要的。此外，我们还进行了其他一些限制。例如，如果你有三个月没有使用某款App，则这款App在没有用户确认的前提下就不能删除用户数据。另外，早在3~4年前，新闻App就不能进行未授权的数据接入。因此，事实上该问题我们在几年前就已经基本解决了。

再说说2014年之前，几乎所有的App都能获得比人们想象得多的数据。那么哪些公司是合法的企业，哪些是善意的开发者，哪些又是骗子呢？像亚历山大·科根（Aleksandr Kogan，Cambridge Analytica就是通过他开发的一款应用程序收集Facebook数据）这样的开发者，基本是就是利用平台来收集数据，然后将其出售或共享给其他人。

因此，我在这里想说的是，我们要对每一款访问过大量用户数据的App进行全面调查。如果发现任何可疑，我们将派出一支团队进行法务审计，以确定是否有Facebook数据被不适当地使用。如果发现有开发者不遵守相关规定，我们将禁止他们访问我们的平台。同时我们也会通知受影响的用户。

记者：这个问题始于2007~2008年，即你们推出Facebook Connect。我还记得你当时说过开放和共享，这也确实推动了Facebook平台的发展。当时，你没有想到会出现今天这样的问题？

扎克伯格：当时主要是为了帮助应用（App）更加社交化。例如，你的日历上有好友的生日，通讯录里有好友的照片。要做到这些，用户登录一款App之后，不仅要能访问自己的数据，还要能访问好友的部分数据。

事实上，我也错了。在数据移植方面，我可能太理想化了。后来，用户社区有了清晰的反馈，他们十分注重个人隐私。他们宁愿锁定自己的数据，也不希望被非法利用。后来，我们也逐渐对数据访问进行了限制，直至2014年才有了较大的动作。

记者：是的，我知道，2014年你们确实采取行动了。但我想知道Facebook内部究竟发生了什么，让你们没有看到这一潜在问题（信息被非法收集），你如何看待这一问题，你们的职责是什么？

扎克伯格：我希望我们能意识到该问题。我认为，我当时可能太理想主义了。我知道，现在我们的职责是保护用户数据。当时，我们还是一家小公司，那些别有用心的人还没有针对我们。当时，我们只有1亿用户时，显然不会有人利用我们来影响选举。

但同时，我也认为，这一问题也不完全是因为我们开放数据所致，在一定程度上也因为价值观上的冲突。当前，我们面临的许多敏感的问题都源自我们价值观上的冲突。例如，言论自由和仇恨言论和攻击性内容。清晰的界限在哪里呢？现实是：不同的人被不同的地方吸引。我们的用户来自全世界许多国家，他们拥有着不同的见解。

记者：是的，那你现在的观点是什么呢？

扎克伯格：我现在真正想做的是，找到以一种有效的方式，让我们的政策能够反映出社区的价值。我不是做这些决定的人，我也不可能坐在加州的办公室里，为来自全世界的人们的制定内容方面的政策。对于恐怖分子招募，我们可以把相关内容从平台上删除。但对于仇恨言论，界限在哪呢？

记者：你为什不愿意做这些价值观方面的决定呢？

扎克伯格：我只是想让决定做得尽可能好。我认为，可能存在一种更好的做决定的程序，只是我目前还没有找到。但目前，这是我的工作，我要对此负责。但我真的希望能找到一种方式，让我们的政策能够反映出来自不同地区的社区的价值。从社区的角度讲，不同地方的社区也不尽相同，但目前我还没有找到解决方案。这是我们的工作，将来会做得更好。

记者：Facebook要调查是否有其他App在2014年之前非法访问了Facebook数据，我想知道你们怎样调查？如果有2012年有人这样做，能调查出来吗？

扎克伯格：数据不在我们服务器上，这需要我们向不同的App派出法务审计人员。我们知道在Fcebook上注册的所有App，以及哪些用户注册了这些App，也拥有开发者的数据请求日志。

基于此，我们可以感觉出哪些是正常的开发者，哪些存在异常行为。如果发现异常，我们就会采取下一步措施，对其进行审计。当然，这个程序我们无法控制，需要得到他们的支持。但我们会派出调查人员，查看他们的服务器，看看他们怎样处理数据。

这是一个复杂的程序，不可能在一夜之间完成。不仅需要大量的资金，也需要一定的时间。但这是我们的责任，虽然很困难，但我们必须要这样做。

记者：2014年之前，你们想过要进行这样的审计吗？

扎克伯格：回过头看，很明显这是一个错误。事情是这样的：2015年，《卫报》的一名记者告诉我们，开发人员科根向Cambridge Analytica和其他几家公司出售和共享我们的数据。我们了解此事后，立即封杀了科根的应用。

他们也表示，已经删除了所有数据。当时，似乎也没有必要采取进一步的措施。但如今回过头来看，这是一个错误。将来，我们绝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对此，我感到非常抱歉，这也是我们要进行深入调查的原因。

记者：像RockYou（规模最大的社交游戏和社交网络应用开发商之一RockYou）这样公司，你们真的能从他们手中拿回数据吗？我认为不能，难以想象。

扎克伯格：通常拿不回来，但真正的目的不是拿回数据。RockYou拥有数据，但未经用户同意，他们无权共享或出售这些数据。我们调查的目的就是，看他们是否存在这些不当行为。

我们认为，这可以在一定程度上从源头阻止类似事件的再次发生。为此，我对我们的工作充满信心。事实上，在过去的数年，开发者已经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获得过多数据。

记者：你会去国会做证吗？

扎克伯格：我们的责任就是让他们了解所有信息，因此我对此持开放态度。

记者：调查需要多长时间，以及多少开支？

扎克伯格：这要取决于我们的调查结果。但我们要审查上万款App，如果发现问题，还要进行大量的正式审计。因此，我认为成本会很高，可能达到数百万美元。至于时间，可能需要几个月。

记者：最后一个问题，该事件对Facebook，以及你个人的影响有多大？

扎克伯格：我认为这是一起重大事件。用户最在意的就是隐私，以及他们的数据被如何利用。无论是Facebook、Whatsapp还是Instagram，用户遇到这样的问题后都会想：“我还能在上面发布内容吗？”这就是我们要全面展开调查的原因，我们要了解发生了什么，确保此类事件不再发生。我知道，将来错误不可避免，但类似的错误不能再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