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知道玩手机玩手机 于是你把孩子的童年“毁了”

出品|网易科学人栏目组 翟中超            

图注：家长把原本应该和孩子交流互动的时间用在了观看电子屏幕上。家长与孩子间的这种互动的中断与减少会对孩子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呢？（图/埃德蒙·德·阿罗）

即使如此，新兴研究表明有一个关键问题仍未得到充分重视。该问题涉及到孩子的发展，但和一般意义上理解的发展还不大一样。我们应该关注痴迷电子屏幕的小孩，但我们更应该担心的是痴迷电子屏幕的家长。

相比历史上某些阶段，现代家长与孩子面对面的时间要更长些。虽然女性参与工作的比例增长较大，但相比上世纪60年代，今天的妈妈们会花更多的时间来照顾自己的孩子，但是父母与孩子之间互动的质量却越来越低。父母在孩子的生活中时常存在，但他们的情感却不那么协调。有些家长的孩子已经成年，这些成年孩子或许会这样说：如果18年前我的家长这么痴迷于电子设备，那么我可能就活不到今天了，因为他们会因为拿手机而把孩子丢下。

我们现在强调的是父母使用电子屏幕的问题，并不是说孩子沉迷电子屏幕就不是事儿。有确实证据表明许多类型的屏幕时间（尤其是那些含有快节奏或暴力的画面）会对年轻的大脑产生伤害。如今，学龄前儿童每天花在屏幕上的时间就在4小时以上！自1970年以来，最早使用屏幕的平均年龄由4岁变成了现在的4个月！

相比电视节目或网络视频，手机或平板电脑上一些较新的互动类游戏可能对孩子更温和有益，因为这些互动游戏能更大程度地模拟孩子们自然玩耍的行为。当然，许多现在已经成年的人的童年也是麻木单调的，因为他们在童年时期观看过大量垃圾电视节目，但这些成年人依然“运行良好”。尽管如此，很多人仍会担心，迷恋电子屏幕的儿童所面临的巨大的机会成本：儿童把时间花在电子设备上，也就没有时间去探索这个世界，也就没时间和自己相关的人群进行交流。

令人惊讶的是，大家都把关注点集中在儿童观看屏幕的时间，而家长们的屏幕时间却没有得到多少注意。20多年前，技术专家琳达·斯通（Linda Stone）就提出“持续性局部注意力”（continuous partial attention）一词，用来描述人们不断搜索新目标而无法全身心专注于特定工作的习性。现在家长不断去看手机就是这种情况。这种情况不仅对家长们自己有害，还会对儿童产生不利影响。现如今的父母儿童互动方式会打断一个存在已久的情感提示系统，这一系统的特点就是响应性沟通，这也是大多数人进行学习的基础。所以，这样的行为会带来什么影响谁也不能十分确定。

儿童发展专家对于成人和儿童之间的信号系统有着不同的称呼。儿科医生、哈佛大学儿童发展中心主任杰克·P·肖恩科夫（Jack P. Shonkoff）称之为“服务与回报”（serve and return）的交际方式。心理学家凯西·赫什-帕塞克（Kathy Hirsh-Pasek）和罗伯塔·米尼克·格林科夫（Roberta Michnick Golinkoff）将之描述为“对话二重唱。”在与婴儿和蹒跚学步的幼儿交流时，家长们倾向采用高音调的声音模式，而且还会简化语法、夸张热情。尽管周围的成年人可能对这种交流模式会感到发麻，但婴儿却很喜欢。不仅如此，有一项研究表明，在婴儿出生的第11个月和14个月的时间里，接触过这种互动的、情感充沛的话语风格的婴儿要比没接触过这类互动的婴儿在2岁时能多认识一倍的字。

儿童发展具有关联性。在一项试验中，设置试验的工作人员将两组婴儿进行对比。如果9个月大的婴儿能从一个活生生的人那里得到几个小时的语言指导，那么这些婴儿就能将语言中的特定语音要素（如音高、音强、音长和音质）分离开来。在另一组中的婴儿则通过视频获得了与对照组完全相同的指导，但这些婴儿没能完成分离特定的语音要素。美国费城天普大学教授、布鲁金斯学会（Brookings Institution）高级研究员赫什·帕塞克（Hirsh-Pasek）表示“越来越多的研究证实了交谈的重要性。”“语言是学生在学校成就的最佳预测指标，此外想要获得很强的语言能力，最关键就是年幼儿童与成人之间反复流畅的交谈。”帕塞克说道。

成人与儿童间的提示系统能引起强烈的情感共鸣，这是早期学习必不可少的要素，但现在这一互动被打断了，因此问题也就出现了。比如说家长发短信或者刷新社交软件就会打断互动，这种现象很普遍。一位经济学家表示，这种情况的后果之一就是，随着智能手机的普及，他发现儿童受伤的数量增加了。美国电话电报公司在不同地方以不同的时间推出了智能手机服务，从而创造了一个有趣的自然实验。在各个区域，随着智能手机使用的增加，儿童被送到急诊室的数量也在增加。这一发现表明分心的父母会对儿童带来物理危险，这也吸引了媒体的关注。但是关于分心的父母对儿童认知发展的影响，我们还注意的不够。“当家长突然中断和儿童的交流而去看手机时，儿童的学习过程也就一下中断了，”赫什·帕塞克说道。

在2010年代早期，美国波士顿的研究人员对55位看护人与各自的1个或多个孩子一起在快餐店吃饭的情况进行暗中观察。其中有40名家长在不同程度上观看着各自的手机，有些家长则几乎完全忽视了孩子的存在。研究人员还发现，相比接打电话，家长们用手机时更多的是打字和滑动屏幕。不出所料，这些孩子都在想方设法吸引回家长的注意力，但通常情况下他们是徒劳的。随后又有一项研究，该研究将225名母亲和她们大约6岁的孩子带到一个熟悉的环境中，然后给他们分发了食物并记录下他们的互动过程。在观察期间，四分之一的母亲不由自主地使用了她们的手机，而且这些母亲在用手机后与自己孩子的语言与非语言的交流开始大幅减少。

上面的试验是由赫什-帕塞克、格林科夫和天普大学的杰莎·里德在费城进行了。此外，还有研究人员进行了另一个严格设计的试验，以测试父母使用手机对儿童语言学习的影响。在这项试验中，38位母亲和她们各自2岁大的孩子被带进了一个房间，然后母亲们被告之需要教给她们孩子2个新单词。一个单词是blicking，意思是“弹跳”和“跳跃”；另一个单词是frepping，意思是“摇晃”、“摇动”。参加试验的母亲每人都分到一部电话，这样，处在另一间屋子里的研究者就可以与家长进行联系。当母亲被电话打断时，孩子就不会学习单词了，但如果没有电话的干扰，孩子们则能继续学习。在这项研究中，有7位母亲没有接电话，研究人员不得不将他们排除在分析之外。这7位母亲虽然没有履行约定，但她们的叛逆对孩子们带来了好处。

要平衡成年人和儿童的需求从来都不是意见容易的事儿，更不用说平衡各自的心愿了。而且，认为孩子永远都是父母注意力的焦点的这一想法也是天真的。父母有时总是让孩子们自娱自乐。肯尼思·格雷厄姆（Kenneth Grahame）在1908年出版的《柳林风声》（The Wind in the Willows）一书中有一句“messing about in boats”，可以引申理解为“在幼儿护栏中漫无目的地闲逛。”这句描述很适合未受到父母关注的儿童的情形。在以前，母亲们为了从幼儿身边抽身，会给幼儿安排一些玩具，比如挂在床头的摇铃，在某些方面来说，21世纪儿童的电子屏幕和这些玩具也没太大的区别。当父母缺少真实的或者抽象意义上的幼儿护栏时，不利影响就会出现。卡罗琳·弗雷泽（Caroline Fraser）最近的出的传记作品《萝拉·英格斯·怀尔德》（Laura Ingalls Wilder，《Little House on the Prairie》一书的作者）中描述了19世纪早期的父母特殊的育儿方式。这些父母会把婴儿放在敞开门的烤箱口附近，这样是为了让孩子取暖，如果不这样做，那么孩子在未受照料时很容易受到“各种意外伤害”。怀尔德也讲述了自己年轻女儿罗斯（Rose）差点遇到的危险：一次，从杂活中刚抽开身的怀尔德就看到两只矮种马从罗斯的头上跳过！不过还好是虚惊一场。

父母偶尔的不注意并不是灾难性的，甚至还能增强孩子的心理弹性，但长期分心则会导致不一样的结果。智能手机的使用与人们熟悉的上瘾症状有关：当使用手机的成年人受到打扰或打断时他们就会变得易怒，他们不仅错过了情感上的暗示而且还会误读别人。孩子们看着像是在捣乱，实际上他们是想吸引家长的注意力，这时，相比处于闲暇的父母，正在忙碌的父母更容易发怒。短期的、从容的分离不仅无害，甚至对家长和孩子来说还有益处，尤其是在孩子长大需要独立的阶段。但上述的分离和亲子交流的注意力不集中造成的分离是不一样的，在后者中，孩子的价值还不如一封邮件或者一个软件刷新。母亲让孩子自己出门玩耍，父亲说他需要在接下来的半小时里忙工作，这些都是成年人生活着完全合理的行为。但如今的亲子分离则受到了智能手机的干扰。我们似乎已经陷入了可以想象到的最糟糕的育儿模式——虽然人一直在孩子身边，但却阻止了孩子们的自主性，而注意力却又是断断续续。

这个问题并不容易解决，尤其是考虑到急剧变化的教育会使这件事变得更为复杂。相比以前，更多的幼儿（2至4岁）所处的关怀更像是某种形式的机构式关怀。更多的教室里充满了精心准备的课程，也可以说是教师一言堂，这就是儿童早期教育的趋势。在这样的环境中，孩子们很少有机会进行自发的交谈。

但事情要分两面看，这样我们就能发现一个好消息，孩子们天生就能争取从大人那里得到他们需要的东西，如果你已经是家长，想像一下，当你在用手机的过程中目光转向孩子时，他们会伸出一双胖胖的小手来寻求你的注意力。为了吸引家长的注意力，幼儿会做出许多举动，如果家长还无动于衷，那么他们仍会继续尝试。我们可以想象到，在如今情况下，更多学龄儿童会因得不到家长的注意而发脾气，但最终，孩子们可能也会放弃。跳探戈舞需要两个人，罗马尼亚孤儿院的一项研究表明，如果没有乐意交流的舞伴，那么婴儿大脑功能的发挥就会受限。事实上，我们真不知道当家长中断互动时孩子会受到多大的影响。

当然，在现在这种情况下，成年人自己也会受到影响。现实中的成年人也有各种不易，他们总是在不停的工作，要对配偶、自己的家长或是任何需要自己的负责。他们不是在忙着刷新闻，就是在开车，或者是在网上买东西。他们被困在了数字设备的循环中。

在这种情况下，我们更容易注意到孩子们使用屏幕的时间，我们更容易忽视自己的行为。比如说，一个中年油腻而肥胖的男人养了一只中年而肥胖的狗狗，那么这个中年人更容易注意到狗狗的超重。从心理学上讲，这是一个关于投射的经典案例，通俗的说就是将自己本身存在的问题转移到他人身上。屏幕时间就是如此，你可能会教训孩子们少玩手机，但自己却依旧不离手。

不管孩子的学校教育质量如何，不管家长与孩子互动时间的长短，如果我们能够对这种技术造成的干扰加以控制，我们很可能会发现原来可以为孩子做更多的事情。为人父母应该从这种环境中摆脱出来。你如果想看世界杯，那么把孩子放进游戏围栏让他自己玩耍也不要紧。但是，请记住一点，只要你和孩子在一起互动，那么请放下可恶的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