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人生》是旧金山林登实验（Linden Lab）经营的一款游戏。罗伯茨以三维卡通扮演的角色跟其他虚拟人物一起模仿《星际旅行》（Star Trek）动画版的片段，建造和购买数字房子和家具，有时还会在数字海滩上四处走走。
《第二人生》不仅仅是一种游戏或一种社交场所，它还是金融交易场所。在这个虚拟世界中使用的 货币叫林登币，大约可按270：1的比率兑换成美元。目前，有相当于1300万美元的林登币进入了流通系统，31.9万名《第二人生》居民（包括罗伯茨） 参与其内部的经济活动。美国康乃尔大学会计学教授布卢姆菲尔德（Robert Bloomfield）一直在从事虚拟经济研究，并创造了“虚拟经济”（Metanomics）这一术语。他说：“这是一个让人着迷、令人激动的地方，因 为人们是在没有那么多的法律和法规的约束下进行交易。”
然而，没有法律保障的生活就意味着有风险也有机遇，罗伯茨在去年夏天就明白了这一点。而对那些把三维沉浸式的环境看成电子商务中心的人来说，她遇到的情况只是一个小恶兆。
麻烦首先出现在《第二人生》中的一个娱乐性岛屿冰龙围栏（Ice Dragon’s Playpen）上。罗伯茨以电影明星琼斯（Catherine Zeta-Jones）为原型选择了一个化身特纳（ZaniaTurner），凭借电影明星的外表，特纳轻而易举地获得了Slingo赌博游戏（有点像宾 戈游戏）女侍应的工作。她每小时加上小费，可赚得100个林登币（37美分）。当罗伯茨操纵特纳在《第二人生》，如供居民们赌博的月光赌场和装扮各种动物 的FurNation动漫区（她在一个舞台上装扮了一只白老虎）等不同场所转悠的时候，她看到了一些可以存钱的自称“银行”的机器。这些机器向经过的各路 化身打出了高利率的广告，招揽他们在一个叫Ginko的地方开户。她说：“在《第二人生》中，你需要用钱来买地、买一些与他人共同建设时所需用的各种东 西。我想：‘有这么高的利率，可以在里面存一些钱，需要时再取出来，可让我在在线世界买些东西。’”点击了几下鼠标后，她就成了储户。她希望钱越来越多， 后来，她的账户上竟有了3.9万个林登币，价值144美元。
Ginko是一个叫波托加罗（Nicholas Portocarrero）的化身开的，其真实身份不详。他说服了好几百人把他们的林登币存在Ginko里,但后来令人莫名其妙的是，这家“银行”不见 了，储户们说他们的钱也没有了。2007年7月，Ginko开始限制取钱，储户们就围着这些机器，试图找回他们的钱。然后，Ginko宣布存款要以 “Ginko永久债券”支付，而不是林登币。这些债券急剧贬值，到了10月份就一文不值了。据撰写了一篇有关虚拟世界法律事务博客文章的美国爱达荷州律师 杜兰斯克（Ben Duranske）称，总共带来的损失约70万美元。
据有些《第二人生》的玩家说，他们在Ginko上损失了几千美元。那么，罗伯茨的损失算是小巫见大巫了。但问题并不仅仅是有人拿走了罗伯茨的钱，更重要的是拿走了她的钱的人却什么事也没有。她的钱白白地消失在了三维空间中。
技术控制、法律和法规的综合运用使得如今的在线商务变得非常安全（至少与世界其他空间中的商 务一样安全），坏人都会受到惩罚。英国沃特豪斯律师事务所（Field FisherWaterhouse）合伙人内勒（David Naylor）说：“近10年来，大量与在线商务（交易）有关的立法都是由于各国政府力图打造一个买卖双方彼此信任、公平竞争的环境。”去年4月，该律师 事务所成为在《第二人生》开业的第一家律师事务所。现在人们愿意在线存款，并使用信用卡号进行交易。他说：“一个可轻易诈骗他人却又无力追究的环境肯定不 利于进行重大的商务开发。虽然这不是惟一的因素，但对这种环境的商务及前景来说，它却举足轻重。如果你破坏了买卖双方的信任，就会严重地影响彼此进行交易 的意愿，要想在线重建这种信任，难度会很大，因为人们缺乏面对面的交流。”
虽然林登实验室负责创建和发行了《第二人生》货币，但它拒绝对涉及林登币的交易、纠纷和损失 承担责任。林登实验室商务副总裁允恩（Ginsu Yoon）说：“在虚拟世界里，人们的交易方式跟因特网上的基本一样。你得明白自己在做什么，这么做的后果是什么，然后使用所提供的工具来确定你是在跟可 以信赖的人进行交易。”如今，该公司已采取了一些措施，比如认定和暂停一些涉嫌欺诈性活动的大额林登币转账和兑现，并鼓励户主们采用第三方认证服务。但 是，由于缺乏现实世界中的检举措施和相关法规，此类措施能否保证虚拟经济的正常运行，我们不得而知。
虚拟世界的盛行
据报告，《第二人生》目前拥有1000多万个用户，其中包括不活动或重复的账户；在线的用户 随时都有5万左右。但它只是众多新兴虚拟世界中的一个，其他如《安特罗皮亚世界》（Entropia Universe）、《There》、大型多玩家角色扮演在线游戏《魔兽世界》，（World of Warcraft）以及迪斯尼旗下管制更严、主题更集中的《网娃》（Webkinz）和《企鹅俱乐部》（ClubPenguin）等等。很多公司都建立了 自己的虚拟世界，以供各地员工或学生共同开发项目或参加课程。IBM三维因特网和虚拟业务全球主管科尔尼（Sandy Kearney）说：“《第二人生》好评如潮，但这类平台有数百个。如果看看即将创建的各种平台，你会感觉如同回到了1994年，当时人人都在建网站。”
就在去年，一家名叫虚拟世界管理的贸易组织报道说，各公司和风险投资商注资10亿美元开发虚 拟世界。很多主流业务都已在其中开业。戴尔在《第二人生》中设立了一个销售办事处；锐步（Reebok）开办了一个商店；20世纪福克斯电影制片厂甚至在 那里举行了《X战警3：背水一战》的首映式； I B M 建立了业务中心。2 0 0 6 年， S u n 公司（ S u nMicrosystems）成为第一个在“在线世界”（In-world）举办新闻发布会的财富500强公司，连世界银行也在《第二人生》中发表了一个 关于业务发展的报告（《第二人生》中20%的用户来自拉丁美洲、亚洲或非洲）。各公司还纷纷登录其他虚拟世界，如《There》中就出现了丰田的 Scion品牌。
由于蓝筹行业的加入，电脑处理速度的不断提升以及因特网宽带的日益普及，虚拟世界可让你一览 未来的网络：我们无需翻页，而是三维环境自由走动，进行通信、购物和研究。有些观察家甚至认为，虚拟世界可以与现实世界中的一些三维表示法合并起来，如 “谷歌地球”（Google Earth）和“微软活搜索地图”（Microsoft Live Search Maps）。很多虚拟世界都有各自的货币，除了林登币，还有竞技游戏《安特罗皮亚世界》中的货币PED（与美元的兑换比率为10：1）、There青少年 游戏中的Therebucks（与美元的兑换比率为1800：1）以及孩子们用来购买数字吉娃娃和浣熊赠品的Webkinz KinzCash币。
但Sun公司、锐步和IBM等大公司不会真的在虚拟世界中开展业务，只是想“渗透”进去。要 想做成一笔交易，你得走出“虚拟”，再进入Sun公司、锐步或IBM网站才行。这些公司只用真实货币进行交易，并用已制定的协议进行加密和认证。相比之 下，罗伯茨等人就是主动在虚拟世界中进行交易，并使用虚拟货币来为他们的虚拟化身购买虚拟服装、土地、动物、冲浪板和艺术品。他们在虚拟银行存钱，甚至投 资虚拟股票，这就是问题的症结所在。博客界（Blogosphere）对Ginko造成的损失以及土地和商品的误交易抱怨颇多。因此有些人担心，这些问题 会阻碍电子商务在虚拟世界的成长。
这种状况使IBM的科尔尼回想起电子商务的形成阶段。当时，电子商务同样存在不确定性和信任 危机，她说：“看看网络时代的早期，情况是一样的。你遇到的所有问题都似乎类似：即‘我不会在因特网上买任何东西，因为有人可能会盗走我的信用卡号 码。’”林登实验室的允恩表示同意。他说：“起初，当你只把因特网看做是教育和政府之外的东西时，你就会发现，垃圾网站比比皆是。而《第二人生》内充斥 的、由用户创建的无序内容也是如此。我们目睹了因特网发展的整个过程，即一系列令人怀疑和担心的事件不断循环，但最终也发现了其中的经济、交流和社区价 值。如今，同样的事情再度发生。”
到目前为止，关于虚拟金融和商业的投诉提交法庭的并不多。有一起（可能是惟一的一起）涉及一位名叫布拉格（Marc Bragg）的美国宾州律师，其虚拟化身名为韦伯冈
（Marc Woebegone）。2005年，布拉格在《第二人生》注册，并开始在业余时间收集和转卖虚拟土地，并将虚拟焰火卖给其他在线居民。2006年5月前， 他一直做得不错，但之后，林登实验室控告他在一次拍卖中，以低于市价的价格获得了虚拟土地。于是该公司关闭了他的账户，并没收了他所有的林登币和财产，价 值约8000美元。该公司认为，布拉格违反了账户服务条款，因此取消了他的账户。布拉格认为，不仅仅是帐户被取消，而且真实资产也被剥夺，于是，他将林登 实验室告上了法庭。在最近的判决中，他拿回了账户和一些财产，但审判的细节没有透露。
从局部看，布拉格案的核心在于人们把《第二人生》中的虚拟土地当做是人们可以“拥有”的东 西。这表明，现实世界中有关当局也许不一定把虚拟货币当做大富翁游戏的货币或者把在线世界的合同当做游戏的行为。但杜兰斯克表示，其他投诉如Ginko储 户的损失等还无法进入政府的诉讼程序。杜兰斯克创办了第二人生律师协会，它是一个由现实世界法律专业人士和学者组成的在线世界社区，旨在探究技术和法律问 题。他
说：“如果我和Ginko储户一样，不过使用的是邮票和信封，这就可能是不合法，而且很容易向陪审团证明。”
虚拟解决办法
为了使交易更加安全，2007年夏天，林登实验室宣布创建一个自愿的身份识别系统，使在线世 界的消费者能验证与自己进行交易的虚拟化身背后的各种情况，如年龄。创建身份识别系统的另一个目的是，禁止未成年人进入《第二人生》的某些地区，如18岁 以下的未成年人不能注册账户，同时，林登实验室一直想杜绝“成年”虚拟化身和“儿童”虚拟化身之间的虚拟性爱，通过使用身份识别系统，这种情况也可以得到 遏制。该公司还引入了识别可疑活动的程序，提醒用户在线交易时提高警惕。该公司首席财务官兹达诺沃斯基（John Zdanowski）以林登（Zee Linden）的化身名在《第二人生》博客里写道：“我们提醒居民，无论在现实世界中还是在《第二人生》中，都要提防无风险高利率报价的人，如果条件太 好，那就可能是假的。”
现在，用户们开始组建一些准管理机构，如有人发起第二人生交易委员会，制定了财务披露标准； 有人则设立了虚拟世界商务局，起到评价企业、提醒居民防诈，并充当投诉中心的作用。IBM的科尔尼表示，现实世界中，企业可能会找普华永道会计师事务所 （Pricewaterhouse Coopers）认证其资信，而“在虚拟世界，你一定也要证明自己是一个合法的公司，正在进行合法的交易。如果你把三维因特网看成是未来网络的发展方向， 那么解决这些问题就是至关重要的了”。
问题不仅仅是有人拿走了罗伯茨的钱，重要的是，拿了她的钱的人却什么事也没有。她和其他受害者高达70万美元白白地消失在了三维空间中。这并不是我们指望的电子商务。
美国国会中研究虚拟经济论题的专家米勒（Dan Miller）是美国国会联合经济委员会的经济学家。他指出，不同的虚拟世界使用不同的方法来保证交易的安全和透明。在《安特罗皮亚世界》中，每个PED 币都分配有一个独立的识别代码，而且从创建到每一笔交易，到用户把PED币兑换为真实美元，每个环节都会受到跟踪。林登币没有设置这种代码，但该公司表 示，所有交易都在监控之中。交易跟踪技术的不同可能会影响法律部门对偷窃或欺诈申报事件的设想，但消费者毕竟有了一种选择。米勒说：“如果一个虚拟世界具 备‘老大’的强硬手段，让人觉得安全，它肯定会吸引一定数量的用户。但是，如果换一个谨慎从事、自主性强的人，他很可能更愿意去别的虚拟世界。”他提醒 说，政府对管理电子商务的任何干预，都有可能产生使电子商务经济滑坡的效应。他说：“如果政府开始惩治这类犯罪，其经济因素也必须考虑在内”，比如，向虚 拟商品和服务征税。
另外，沃特豪斯律师事务所的内勒指出，如果虚拟世界想吸引更多的参与者并为电子商务打造一个 新的有利局面，那么，就需要现实世界的干预。他说：“问题是，没有任何一个主管当局从司法角度真正重视《第二人生》中出现的问题。原因是，这是一种全新的 技术。如果他们对这种技术非常了解，就会考虑到该技术可能造成的潜在破坏性或损失。否则会放弃这项技术而另做打算。”如果要加以解决，“我们就需要现实世 界中的监管机构予以重视。监管人员可以提醒在线用户小心行事，但对用户的损失不予赔偿。”
狂野西部
美国康乃尔大学的布卢姆菲尔德是一位从事实验室研究的实验经济学家。他曾经让20名学生使用 真实货币进行模拟股票交易，以观察规则的变化是怎样影响他们的行为的。他希望能创建出几个并行的虚拟世界来进行更大的研究。他说：“我可以创建两个虚拟世 界，一个虚拟世界有一种法律体系，而另一个虚拟世界有另一种法律体系，然后将两者进行比较。我可以降低一个世界中的资本收益税率，然后看看企业的反应。在 真实世界里，有些事20个人无法做到，但在虚拟世界中，可以要求2000个或者2万个人来做。”
但目前，布卢姆菲尔德正在研究在《第二人生》中消费的318742个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 说：“它与《狂野西部》很相似，是值得研究的好课题。我们只需要找出什么是最佳的做法，而最佳做法又要求很强的透明度。”同时允恩表示，如果执法机构准备 起诉虚拟世界中的某种犯罪，比如，金融欺诈或虚拟恋童癖，他都不会感到意外。他说：“我坚信，这其中肯定有人们感兴趣并愿意探究的事情。作为一个协作媒 体，它与因特网聊天室没什么两样。有些人如同警察，其职责就是在因特网聊天室中巡逻、追踪垃圾邮件并阻止骗局。但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不能在虚拟世界中做这 些事呢？”
当然，很多受骗的虚拟化身都想拿回自己的钱，因此他们退出了布卢姆菲尔德认为大有希望的实 验。琼斯（RickJones）就是其中的一个。他是一个47岁的退休海军电子技师，与一个室友一起住在美国加州的海滨。在《第二人生》中，他的化身名叫 Kiyotei Xi，做土地买卖。他说：“在这块地的周围，我放了些动物、鱼以及各种物件，供我娱乐。”他还画了一些画，卖给另一个虚拟人物开设的画廊，并在一个叫 Chi的空间内冲浪。但他表示，由于在Ginko中损失了460美元，他的心情就变坏了。他说他要参加一个集体的诉讼，但他个人不会单独这么做。他是否失 去了对在线世界交易的信心呢？
“哦，当然。”
罗伯茨也失去了一些信心，但这并不影响《第二人生》给她带来的乐趣。她也非常清楚，虚拟世界中根本买不到数码赞布尼扫冰车，因此，罗伯茨正在找人教她设计一台，然后开始在虚拟世界里销售，尽力多赚点钱。她说：“目前还没人这么做，说不定我还能赚一笔呢！”
本文来源/麻省理工《科技商评》 撰文/塔波特（作者系《科技商机》首席记者）